但求不独活
防风（三）
时间似乎永远停留在了这一天，一个安安静静的艳阳天，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让人不自觉地眯起眼睛。日子平和如同古井，一丝波澜都不泛起。这让晓星尘头疼的不得了，他不知道怎么离开这个梦境，也不知道如何破坏它。
什么东西能够把人从梦境中唤醒呢？尤其是美梦。
比美梦更好的东西。真是个绝妙的答案，完完全全的废话。这个时候可没有师父来教导他。师父也不懂这些事，师姐下山的时候还被说道了好久。那么师姐呢？她也许是知道的吧。晓星尘记得自己曾经问过她：“你们会一起去夜猎吗？”
“会的，星尘，我们会一起走过很多地方。”
“如果你们遇到了危险呢？”
“我们会一起面对。”
“如果——我是说如果，师姐，如果你必须丢下他才能活下去，你会这么做吗？”
“不会。”
他记得师姐蹲下身来，她的声音和大多数女子一样温柔，但语气和男子一样坚决，“我不会扔下他，我会尽我的全力拯救他。如果真的没有办法，我宁可选择和他一起。信任，执着，以及对对方的了解···这是力量的来源。”
他了解薛洋吗？也许并不。
但至少，他绝对比那个在暗处挑唆人心的魇要了解得多！
就是在那个时候，梦境开始出现裂缝，轮回慢慢被打破，道路从混乱的废墟中浮现出来，虽然他们不知道，可道路确实出现了。
薛洋现在处在一种困惑的状态中，那个同样自称是晓星尘的人现在不再缠着他了，但他也似乎也没有离开，而是一直跟着他。他实在不明白是为什么，于是，当他身边的晓星尘再一次离开后，他拦住了那个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把那人堵在小巷子里问。
晓星尘耸耸肩，天知道他是怎么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的。“我相信我是没有打扰到你的生活。”
“话是这样说···等等！你一天到晚跟个变态似的跟着我叫做没有打扰到我的生活？”薛洋瞪着他，“你什么目的？”
“我的目的非常简单。”晓星尘并没有避开他的目光，“我想和薛洋一起死。”
（薛洋：？？？我哔——你家个仙人板板！）
“什么意思？”薛洋一脸老子听不明白不给老子解释清楚老子就在这小巷子里办了你的表情，晓星尘却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我是用了凝梦香进入你的梦境的，我的灵魂并不属于这里。如果在凝梦香烧完之前我没能带你走出去，我的灵魂也会被困在这里。”
“我之前有着自信，觉得自己能够带着你离开。但现在我发现我太自大了，我根本不知道我到底是怎样的愚蠢，是怎样的不了解你。既然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离开这里，那就干脆留下来好了。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也已经是此生无憾了。”
晓星尘又赌了一局，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应该是个赌徒，不然为什么爱和命运赌输赢呢。不过命运的运气不太好，他这次又赌赢了。
他赌薛洋不可能不在乎晓星尘的死活。而从薛洋的表情上看，他成功了。
“该死。”薛洋低声骂了一句，他蹲下身来捂住自己的头，“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呢？为什么···”
“啪”的一声炸裂般的声音响起，这个空间的一切开始出现裂缝。人物不再开口，立体的空间慢慢变得像是一幅壁画。紧接着，壁画上的裂纹像四面八方扩展开去，碎片与大块的残渣从空中掉下来。而在边角处，不知从何处燃起的火焰让它像一张画似的被烧得卷起了边。晓星尘整个人护在薛洋身上，薛洋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反反复复念着“不要”。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不，不是这样的···”
“阿洋，别害怕，我带你走，我会带你走出去的···”大火烧尽一切后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晓星尘半抱着薛洋，勉强在那条可以称之为路的道路上走着。他以为顺着亮光可以走到现实，但是他忽视了魇喜爱玩弄猎物这一让人不太愉快的事实。
他顺着光芒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为什么要离开我呢？为什么要离开这里呢？”另一个“晓星尘”这样说着，晓星尘感觉到薛洋往他的怀里越缩越紧，他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可是那声音和从前那几十次一样，还是传进了他的大脑——
“你还要和从前一样伤害我吗？”
“你真的还没玩够吗？”
“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不，不，不···”薛洋挣扎着想从晓星尘怀里挣脱出来往回跑，“我回去，我现在就回去。不要再说了，不要···”
他就是这样，一次次回到那个梦境中的。
“不行！我们必须回去！”晓星尘死死拉住他，“不要听他的话，没事的，走完这段路我们就能回家了，不会有事的···”
可没有办法，他听见另一个人用着自己的声音在说话，说话声还更大，“薛洋，你真恶心。”
这句话，就是整个空间被构筑的基础，是薛洋最大的梦魇。只要他还能想起这句话，只要他还记得这句话的语气，每一个字是轻是重，那他就会一生被这心结锁住。这六个字的一笔一划连在一起结成了一张大网，把他牢牢困在里头，不得解脱。
“啊——”晓星尘从来没听过薛洋发出这样痛苦的声音，“我不是的，不是的！”
“不要，不要，会疼的，会疼的···”
“道长，我会疼的！”
晓星尘还没弄明白，眼前就闪过一道寒光——他怎么忘了，开门时霜华的那一剑。
评论(13)